《我永远的家》丨让晚风轻轻吹在我们脸上


我发现很多人写自传都只写自己的前半生。

比如黑泽明的《蛤蟆的油》,东野圭吾的《我晃荡的青春》,马尔克斯的《活着为了讲述》,溥仪则更不必说。

最初我觉得这是不留赘笔的写法。读这些书的时候隐约可以看见作者笑着说,“反正我的后半生你们都知道了,我就写一些你们不知道的吧!”

但读过马尔克斯的《活着为了讲述》后,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很有可能不对。

自传不是大事年表,所以无需事无巨细地记录,只要捡重要的说就行。自传最重要的是让读者了解自己这个人,而要了解一个人,就要知道他成长的经历。

渡边淳一在《我永远的家》这本自传中描述了他从出生到大学前的成长经历。读完以后让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渡边淳一命犯桃花。

渡边淳一还是婴儿的时候,神官就说他命犯桃花。

小学生渡边在风吹过来时,钻到美丽的女老师的裙子下面,事后觉得自己窥见了秘密门扉里面的世界,美滋滋地想:“那种事儿倒是可以再来一次哦!”

中学生渡边发现学校厕所墙上的涂鸦解决了自己很多疑问。例如,针对中学生渡边的担心,厕所墙上涂鸦对此做出的回答是:“没有的事儿,放心做吧,不管做多少次都行!”于是,中学生渡边就点点头放心了。

准大学生渡边在平安神宫看到了垂樱。垂樱那婀娜多姿的妩媚令渡边哑然失语、默然呆立。渡边淳一在书中说,垂樱看上去简直不像天然造型,肯定是哪里有人恶作剧般制造了多层重叠的假花——那种震撼力使我产生了这样的错觉。垂樱那过度的姣美甚至令我感到有失天然。

看到垂樱这部分的描写时我确实服气了。渡边淳一的这本自传诠释了一个从小看大的老色批如何能转变成懂得欣赏美的情种,垂樱给了命犯桃花这个词新的内涵。

渡边与加清纯子的初恋也许是这本书中最重要的部分。如果考虑到本书是渡边的遗作,那么这场初恋对渡边来说的确是刻骨铭心。

渡边曾以加清纯子为原型,创作了小说《魂断阿寒湖》,故事讲述年轻作家田边回到故乡,见到了初恋女孩纯子的遗照以及画作。在二十年前,纯子选择把自己永远埋葬在阿寒湖的冰天雪地里。在二十年后,田边带着对初恋的不甘,苦苦寻找答案。他想要知道,纯子为何在最美丽的年华结束生命,谁又是她最爱的那个人?

对比《魂断阿寒湖》《我永远的家》可以看出,《魂断阿寒湖》一书百分之五十的内容就是渡边复述自己的真实经历。剩下的百分之四十,一半是渡边对现实中留白的想象,一半是渡边的思考。还有百分之十,是渡边给自己加的肉戏,毕竟他命中注定是个命犯桃花的人。

初读贾平凹的《废都》,对书中动辄此处省去多少字一直耿耿于怀。直到很久以后,某日于旧书店淘得一本所谓完整版,喜不自胜。但把书抱回家后却发现自己早已失去了阅读的兴趣。

我也读过渡边淳一的《失乐园》,目的当然是书中的某些描写,依稀记得当时也是读到脸红心跳,可现在我却完全想不起来书中的内容。

前些年还读了渡边纯一的《男人这东西》《女人这东西》。书中分析男女性格,大都从生理切入,然后得出关于心理和性格的结论。结论是否靠谱我不敢说,但渡边大夫的确拥有一个好作家必须具备的观察力和想象力。

初出茅庐的写作者总是对形容词和副词特别感兴趣,喜欢比喻拟人和夸张等各类修辞。这正如年轻人总是给自己的生活做加法,其实是因为好奇而在探索种种可能性。

而老道的作家特别克制。比如充满张力的松本清张,比如冰山之下的海明威,还有写这本自传时的渡边纯一。语言简洁,故事有力,点到即止,引人回味。

王小波在《我的精神家园》里说:每个人都有一部分活在自己所在的环境中,这一部分是不会死的,它会保存在那里,让后世的人看到。就好像在《怦然心动》的故事里,女孩坐在树上仔细地观察夕阳和晚霞,因为她要把这些美丽讲给爸爸听。

我们每个人的生活中都有值得讲述的故事,这些故事不会死,会保存在那里,让后世的人看到。

在此之前,就让我们像《怦然心动》里的女孩一样,安静地坐在树梢间,仔细看生活中晚霞色彩的变化。也让晚风,轻轻吹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