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情节
《刺杀骑士团长》的故事从我的妻子有了外遇开始,她提出和我离婚。我接受了妻子的提议,并主动离开了家。在漫无目的游荡了一个多月后,我住进了朋友父亲的旧居。
朋友的父亲是著名的画家,我在他旧居的阁楼上找到了一副名为《刺杀骑士团长》的画。我被这幅画深深吸引,但对其中的意义却始终参详不透。
住在朋友父亲旧居的日子里,我总在夜晚听到有铃声传来,最后发现是从旧居不远处的地下发出的。将地面挖掘开后,是一个空荡窄小的石室,石室中放着一个铃铛,我将铃铛带回,之后,我见到了化身为《刺杀骑士团长》这幅画中骑士团长的形象,名为“理念”的小人儿。
这期间,我还认识了住在附近的邻居,免色涉。他五十岁左右,富有且有魅力。他请我为他画一副肖像。其实这是他接近我的手段,而我并不是他的最终目的,他的目的是借助我接近一名叫做秋川麻里惠的13岁少女。
免色涉想要接近秋川麻里惠,则是因为怀疑对方是自己和情人的女儿。但是免色涉拒绝弄清最后的真相,宁愿保持着暧昧的距离。秋川麻里惠对免色涉则抱着本能的抗拒心理。
某日,秋川麻里惠失踪,为了寻找她,我求助于化身为骑士团长的“理念”小人儿,在“理念”小人儿的指引下,我去见了躺在病床上的朋友的画家父亲,趁朋友出去接电话的空档,我和原本陷在自己世界中对外界刺激几乎毫无反应的老画家谈起了《刺杀骑士团长》这副画,并在“理念”小人儿的要求下,当着老画家的面杀掉了出现在房间中,化身骑士团长的“理念”小人儿。
“理念”小人儿消失后,长脸出现,追随着长脸,我见到了摆渡人无脸男。无脸男送我回到了老画家旧居外不远处的石室中。
从石室中获救后,我得知秋川麻里惠已经回到了家,我和她相约见面,我把自己的经历向她倾诉,获得了她的信任。因为她也见到了化身为骑士团长的理念小人儿。
失踪的这几天,秋川麻里惠一直躲在免色涉的家中,靠着理念小人儿的指引,没有被免色涉发现,最后安全回到家中。
经历了这一切的我,内心有了巨大的改变,我重新联系了妻子,提出愿意和妻子再次生活在一起,并且一同抚养妻子和情人的孩子。
几年过去了,我始终不知道孩子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也从没有想过要寻根究底。 《刺杀骑士团长》的故事到此结束。
即身佛
在日本佛教密宗中有“即身佛”的修行方式。
立志成为“即身佛”的僧侣,会先用1000天的时间只食用坚果、种子、水果、和莓果,并同时做大量剧烈运动,这会让他们体内最容易腐烂的脂肪消耗殆尽。然后再用1000天的时间只吃树皮和树根。为了防腐,僧人们还可能会食用一种由漆树的汁液煮成的茶,因为这可以让他们的身体在死后隔离昆虫。
临近死亡时,僧人们会躺在一个松木盒子里,其他僧人们会把这个盒子埋到大约3米深的地下。
被埋的僧人用一根竹竿来呼吸,松木盒子里还有一个小铃铛,被埋的僧人会每天摇动这个小铃铛来通知其他人他还活着。
等到铃声停止,其他僧人会将呼吸用的竹竿取走,把洞填满,再等1000天后挖出松木盒子。
在挖掘出松木盒子后,僧人们会检查遗体是否腐烂。如果遗体完好无损,那么僧侣们相信死者已经完成了“即身佛”的仪式。然后,他们会给尸体穿上长袍,并把它们放在寺庙里供祭拜。如果尸体有腐烂的迹象,僧人们则会给其举行较为朴实的葬礼。
故事中老画家旧居不远处的地下石室应该就是曾经立志成为“即身佛”的僧侣修行过的地方。至于其人成功与否,我们不得而知,这对这个故事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石室其实代表着让一个人“开悟”的地方。
免色涉下到石室中时,什么都没有发生。而我和秋川麻里惠,都找到或者被送入了与石室相连的隧道。这也许就能说明为什么秋川麻里惠,始终对免色涉,抱有戒心,而对我能坦诚心扉。
因为我们是同样的人。我们都是在过去有过心理创伤,但能够通过击破“理念”,重新认识现实,并获得新生的人。
击破理念
而免色涉,则只能通过“艺术”来感受现实,所以他对自己自画像是如此满意,但却无法通过现实参透“理念”,所以他对秋川麻里惠是如此执着和暧昧。
柏拉图认为现实世界是对理念的模仿,而艺术则是对现实世界的模仿。
化身成为骑士团长的“理念”小人儿,代表着我对这个世界的认识。我,秋川麻里惠,还有老画家都能看见同一个化身为骑士团长的“理念”小人儿,说明我们三人之间的理念是共通的。
在我杀死化身为骑士团长的理念小人儿之前:
对我来说,这个理念是我对于患有先天性心脏病12岁时去世的妹妹所怀有的生者愧疚。
对秋川麻里惠来说,这个理念是她对于从很小就没有真正父母陪伴所怀有的爱的缺失。
对老画家来说,这个理念来自于经历残酷战争后的无尽懊悔。
这些都是心灵创伤。怀着这些心灵创伤生活下去是无论如何没有办法取得幸福的。我因为妻子和去世妹妹的神似而和她成家,秋川麻里惠和所谓的父亲还有姑姑之间的隔阂始终存在,老画家则封闭了自己的内心,拒绝任何人走近,甚至包括自己的儿子。
人最终还是要思考自己如何在现实生活中取得幸福的。我想村上给出的答案就是直面并打破那些让我们痛苦的“理念”,当我们的理念改变后,现实生活作为对理念世界的模仿,自然也随之改变。正所谓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于是我操刃杀掉了化身骑士团长的“理念”。旧理念的消失带来新理念的诞生。对所谓真相且不要看得那么清晰,而是怀着爱对待自己和身边的所有人,也许这就是走向幸福的其中一条途径。
村上春树曾说免色涉是参考那位了不起的盖茨比而塑造的。而《了不起的盖茨比》说: 每当你觉得想要批评什么人的时候,你切要记着,这个世界上的人并非都具备你禀有的条件。
免色涉身上有善有恶,也许是这个故事中最接近于我们这些熙攘众生的人。
我们确实不能仅仅通过他衣柜里少女的服饰,阳台上用来偷窥的望远镜,以及刻意去接近秋川麻里惠姑姑的行为将其归入心理扭曲的一类人。
他是迷失了自己的人。因为他无法怀着爱,而不是占有的欲望,去对待别人和自己。
破除让自己痛苦的“理念”,是一条漫长的路。直到整个故事讲完,故事中的我看上去已经脱胎换骨,然而在梦中,他还是会重回内心的斗争。开篇无脸男的出现,其实是这个故事的结尾。作者将这部分内容放在开头,让整本书的情节形成一个完美的闭环。
这个闭环告诉我们,生活的继续,心灵的斗争,没有一劳永逸,只有循环往复。
无一例外,我们所有人都或者迷失在生活中,或者醒来片刻,然后继续陷入永无止境的心灵冲突。
故事里的我,很擅长为他人画像,因为我具有观察现实生活的敏锐眼光,我能看到人刻意或无意隐藏的部分,并反映在画作中,因此受到好评。
即使如此,当观察的目标由他人转向自己的时候,也会遇到困难。
认识自己
绘画是艺术之一种,艺术是现实生活的反映,故事中我的绘画,反映的即是现实生活之种种。对故事中的我而言,绘画也是一种工具,用来认识世界,认识自己。
阅读不是为了弄清楚所谓作者的本意。我认为所谓作者的本意是不可知或者不可全知的。我享受于接受作者的指引,独自去欣赏一个故事留在我心里的内容。
这本《刺杀骑士团长》看上去情节简单,然而充满象征和隐喻,对我来说,阅读的过程更像是在解谜。但不是去猜作者预设的谜底,而是将一本书当做一面镜子,端详镜子中折射出的自己。
如果能通过阅读,对自己了解更多,我也算是破除了一些“理念”,有了走向幸福的能力吧。
英雄之旅圆环
所谓英雄之旅圆环指的是故事的一种叙述方式:一个英雄受到召唤,去到未知的世界探险,历尽磨难,然后带着收获回到之前的世界。
用英雄之旅圆环的角度观察这本《刺杀骑士团长》的故事线,我发现是比较吻合的。故事中的“我”自然就是英雄。所谓受到召唤,其实就是妻子有了别的男人要和“我”离婚,于是“我”独自离家。而探险指的就是“我”遇到免色涉,磨难就是我被困在小庙后的地洞里。故事的结局是“我”回到妻子的身边,也就是英雄之旅圆环中回到之前的世界的部分。
《刺杀骑士团长》中,唯一暧昧不明的内容就是:故事中的我究竟将什么收获带回了现实世界?
根据罗伯特在《故事》这本书中的理论,一个好的故事,总是能让我们看到主人公的成长。所以,《刺杀骑士团长》的主人公是否也是带着所谓的成长回到原本的世界呢?或者说是改变?然而到底是哪里成长了,什么地方改变了,我却很难说出具体的内容。眼前这个故事留给我的题目不是判断对错,也不是选择题,而是主观发挥题。
张力
这是一篇挺长的故事,也没有侦探小说那样层层叠加的悬念,但是我读起来并不觉得啰嗦或者乏味。
吸引我的,其实就是故事的张力。村上的语言细腻,对现实和想象的描摹都是大师级别的生动,有些地方甚至连洗一个杯子,如何打开冰箱都有入神的描写,这让我总能感受到简单语言所描绘的简单行为背后的人物和情节的内部冲突。村上则做到了只通过白描般的语言,就让我们从画面中感受到故事的张力。
以前我读书喜欢读新书,总觉得有更精彩的好故事在下一本书等着我,读起书来大有囫囵吞枣,甚至慌不择食的感觉。这两年终于渐渐感到精力不济,也体会到了以有涯随无涯的苦闷,反而能去了些慌张的心态,去重读一些以前读不通的书。这可能是我这些年终于能艰难且被动获取的一点点进步。
谢谢书友们的阅读,这里是金兽读书,爱读书爱分享。